思法心路
幼时疯狂盼望长大后能成为一名将军,横刀立马,威风凛凛,除暴安良,保家卫国,估摸这也是那个年代里大多数男孩子们的梦想。那时如果身边有人说自己长大想成为法官,应该会被当做火星人的。绿色军营梦一直陪伴我成长,直到戴上那一方重重的眼镜,梦才无奈碎了一地。大学本科攻读经济类专业,在挥霍青春的间隙,亦曾幻想毕业后在风险重重的商战场上,纵横开阖,进退自如,谈笑间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毕业季,怀揣对无知的恐惧,对未来的迷茫,懵懵懂懂,半推半就,投身浩浩荡荡的考研大军,又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专业目录中,鬼使神差的选择了法学。多年以后,每念及此,不免感叹,如此兜兜转转,乱花渐欲迷人眼时,却豁然开朗,得以缘法而行,虽是偶然,却也必然。
读研首课,授课老师援引《旧唐书》记载的一句话:“南山或可改移,此判终无摇动”来描述法律之尊严。短短十二字,字里行间却铿锵有力,震撼人心。那时每念及此,总是让书生意气的我热血沸腾,豪情满怀,更让我对法律产生了一种足以撼动灵魂的敬畏和尊崇,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向往和追求。现在回头想想,缘法之路,或始于此。
彼时在我眼里,法官头顶星空,脚踏实地,品行高洁,襟怀坦荡,如皓月皎洁,似星辰浩瀚;法官学识渊博,思维敏锐,察言观色,见微知著,析万物之理,判天地之美;法官傲骨铮铮,铁面无私,不畏强权,惩恶扬善,千头万绪间,理家长里短,众说纷纭里,评是非曲直;法官手持法槌,不怒而威,以公平为盾,让黑暗和罪恶望而却步,以正义为矛,让阴谋与谎言无所遁形……那时,我总在想,如果能成为一名法官,那该多好。
都说理想丰满,现实骨感,待真正进入思明法院,始知如是。我慢慢开始真正了解,进而理解这个职业和岗位。做一名法官难,做一名基层法院的法官更难,做一名合格的思明法院的法官尤为不易。酸甜苦辣个中滋味,只有为法官者自己才能体会。
很多时候,人们只看到一份份裁判文书,文采斐然,字字珠玑,法理兼备,掷地有声,让人心悦诚服,却不知道字里行间经过多少遍的思索、推敲、探和淬炼;人们只看到调解室矛盾双方深锁的眉头渐渐放宽,干戈成玉帛,却不知道那一句“我同意”背后,法官如何晓理动情,煞费苦心;人们只看到申请人在领取执行款时的欣喜欲狂,却没有看到法官如释重负的神情背后藏着怎样的疲惫,事了拂衣去,深藏功与名;人们只看到法官庭上身着法袍,挥舞法槌,居中裁判,超然物外,却没有看到他们下班回家依旧要面对为人父母、子女沉重的家庭责任,是与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压力……
也是真正进入思明法院之后,我更能深刻体会一名精英法官应有之义。在这里,每一名思法人都无一例外的用他们的言行举止,人格魅力以及精神力量,诠释着法官本色。思法人心间充满昂扬之气,眼中无视特权,臂膀扶弱助危,两袖一片清风。思法人架起法律的天平,挥舞道德的圣器,让公平与正义镌刻在公众心间,让良知和美德传遍社会角落;思法人巧理千家事,温暖万人心,从细微处显正义,于点滴间见公平;思法人以智慧为笔,描绘了一幅幅波澜壮阔的法治画卷,思想的火花在思法论坛碰撞,无讼的种子在辖区生根发芽,法制历史长河在体验基地内流淌……众多亮点,交相辉映,共筑五型法院新辉煌。能成为这个集体中的一员,何其有幸,与有荣焉。
我们是一名法官,也是一凡人。我们有血有肉,有情有义,有喜怒哀乐,我们会因为当事人的不幸而悲悯,会因为当事人的狡诈而愤懑,会为案件皆大欢喜的最终调解而欣慰,会因为当事人莫名的误解和辱骂而委屈。我们会为工资卡里突然多了几百块钱而欢呼雀跃,也会为每个月还完房贷时的拮据而垂头丧气,会为家里的柴米油盐零碎琐事而心烦意乱,会因同学聚会上感受的落差而彷徨和迷惘……但是,只要走进这庄严的审判大楼,只要着上这袭制服与法袍,我们始终勤勉尽责,从未懈怠,因为我们深知,我们的每一份努力,于社会法治的进程而言,可能如水滴于大海般不足道,但是没有不计其数的水滴,哪得奔流之水。我们努力使所对待的每一位公民获得公平和正义,将是整个社会公平和正义的每一寸基石。
在源法而行的路途上,也许认真太累,孤独太苦,既没激扬文字,指点江山的那一份洒脱,也没有心游万刃,悠然南山的那一份飘逸,既没有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的那一份雅致,也没有大展宏图,闻达于诸侯的那一份尊荣……即便是这样,我们依然无怨无悔,心甘情愿成为漫漫法律路上一名的卑微朝圣者,远离繁华世界的喧嚣和浮躁,矢志一生,与法同行,手握规矩,心存方圆,安贫乐道,痴心不改。
最后,借用一位资深法官的文字作为结语以明志:
为了提笔之间,心平如水,一份判词似流水般顺畅透明;
为了结案之时,如释重负,一种心情似行云般舒展坦荡;
为了宣判之际,胸间正气浩然,掷地有声的分量落在当事人心头,暮鼓晨钟的悠远留给旁听者思索。[1]
我愿意,乐意,也执意成为一名普通的法官。